吉野北人第一次见到川村壱马是在甄选会场,他没怎么出过远门,像离开水的鱼一般局促无助,张着嘴深呼吸。
“初次见面,你好。”他说。
“并不是初次见面。”带着毛线帽的少年露出舒展的微笑,声音沉沉地令人安心,“我在周刊Exile上看到过你。”
后来他一次次来找他,“一起吃饭吗?”“去KTV吧!”“不要紧,我唱得也不够好。”“我们一定要一起入选啊。”
吉野北人仔细回想,的确是他先向自己伸出手来着。他的理想和对都市的强烈渴望都很具体,而自己的梦想是抽象的。
就骑着十七岁的单车跟着他的脚印走。“看,我们到了。” 已经这么说了的话,除了“谢谢,下次再会。”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好讲。时隔多年,值得提起的仍旧是这些没有更新的陈年旧事。
跟川村壱馬自以为端着就很神秘,实际表达欲旺盛所有心事都暴露无遗不同,吉野北人才是情绪和欲望都不外露的那个。分Route武修那次,Route C是在黑暗中涅槃势如破竹的,他看着这群已经早早找到了风格,并且明显在巡回中羁绊和粘度都升温的人,意气风发又亲密无间,很难讲自己要怎么再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。
他甚至一度连自己的声音都失去了,那种恐怖,内心焦躁又无力的攥着手。川村壱馬从哥哥弟弟欢天喜地一家人中将将钻出来,“Hokuto,身体,不要紧了吧?”
其实就这样远远的关心很好,他平等地关心每一个人,毕竟都是长期合作伙伴。
他不知道这种顺水推舟不强求的心照不宣,是不是已经算走散了。
川村壱马会主动远离一切有沦陷风险的东西,欲望和掌握主动权,后者更加重要。吉野北人想起过去在纽约,他们懂事地挤在一张床上把另一张床让给前辈,醒着的时候川村壱馬别别扭扭地说,你转过去不要对着我。天黑以后他把额头贴在川村壱马的额头上,对面睡得很沉毫无知觉,呼吸声都很浅,像挂掉了一样。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,偷偷享受这天知地知的触碰,心想再把我踹下去就把你绑起来。
后来运营派他们参演传奇王子,一部接一部,剧本完全司马昭之心。排练的时候导演说着,你们俩对呛的时候脸要贴近一点,川村壱馬就毫无预兆地贴上来,鼻尖暧昧地碰在一起,他进入角色锋利攻击性的气息刺得人整个在发颤。又或者鬼脸对视,排练的时候因为靠得太近,嘴唇都碰到了一起,其实少许搞笑,因为对焦太近kazuma对眼了。导演说,cut,这条不能要!又重新拍了。剧本安排的是他受不了笑场,实际上他也真的是笑场的。他们在片场一起烤火,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打打闹闹地拥抱,像真正的高中同学一样打篮球,互相鼓励安抚,去游乐场,在夜色中一起回家。吉野北人恍惚中觉得这似乎都发生过啊,很眼熟,是合宿的时候,是刚到东京的时候,是三个人一起住在中目黑宿舍的时候,为什么不再有了,却在戏里又死灰复燃。吉野北人看着路灯下的下弦月对京极龙说,月色真美啊。京极龙说,月色真美是我爱你的意思。
花絮staff说,啊,北人是不是在带病拍戏了,发烧了吗?
是月色在燃烧,直烧到39.5度。
京极龙的手掌放在他的背上,杀青了,又收回去。
枫士雄梳着背头,穿老头背心搭花衬衫一脸土气加傻气。他有希望之丘一群无话不谈的幼驯染,还有外面一群排队拿整理券要跟他较量的对手,高城司只在并肩作战的时候出现,有时候是背对背一起,有时候是分头行动,先对一个默契的眼神,再各奔东西。有时候枫士雄随便说一句要走就消失了,留下他一个人在灵魂上并不能融入的世界,回来就变成他焦躁感到是否无法追赶的人。吉野北人恍惚中觉得这似乎也发生过啊,发生过吗?发生过啊,村山戴着头巾透过镜头语言垂着眼,悲悯地凝视他。去找他,你早就该去找他了。
“今天所有人里我唱的最烂。”
“没有的事,我不觉得。”kazuma坐在riku的床上背对他,“北人又低落了,但不需要。”
“我才没有!”
“你就是有,但没必要,一定会好的。”
吉野北人仍旧睁着眼睛失眠,额头抵在川村壱馬的额头上。他离得远远的,但比自己更要了解自己。
“北人,还不睡吗?”Riku醒了,声音含混地说。
人造雨在吉野北人的脸上淋了半个小时,他也无从知晓脸上的痕迹里是否有一些是泪水的成分。大抵是没有的,因为泪水是不会这么冰冷的。枫士雄在他面前撑着伞,他攥紧了不甘心的拳头,喉咙深处发出吉野北人从不会发出的嘶吼声跟他扭打做一团。真的没有,最艰难的时候,大家大概都有过,也有人干脆打起来,都需要发泄,打过就好了。但他真的没有过,他只是失去了自己的声音。
“撑不住了随时可以回家的,hokuchan.”妈妈的声音熟悉又遥远地从小林传来。
“我不要。”他坚决的说。
“一起去鬼邪高的顶点吧。”吉野北人跟枫士雄紧紧靠在一起烤火,虽然是盛夏,但淋得湿湿的满头满身的泥,挺冷的。
“啊?什么啊,不是已经关机了吗?”川村壱馬的背头被水淋地贴在脸上,已经完全是他自己的样子。吉野北人愣愣地看着他,啊,真的是很会演戏的一个人,跟枫士雄可以说毫无关系。但是,身体很温热呢,吉野北人跟川村壱馬,是可以这么靠近取暖的吗?
他冲进川村壱馬的instagram直播间说,“枫士雄辛苦了!”“阿司,你也辛苦了。”屏幕里的人一秒也没犹豫。他关掉手机内心有一点苦涩,又有一点诡异的爽感。高城司是无条件被信任需要和爱的,他只要是高城司的话就怎样也不要紧。
宣传期的时候安排他们上了很多奇怪的杂志,那种很明显的女性向,工作人员进来说了一下大体的拍摄计划和流程,kazuma就叹了口气,无奈地说,“Vivi san原来是这么超过的风格啊?” 吉野北人却一把搂住川村壱馬,发丝都依依不舍地纠缠在一起,“好啊没问题,了解!”
“不可以挑剔工作内容吧。”吉野北人冲着他眨眼睛。
“我没有……”
吉野北人发现他很享受川村壱馬那任人摆布发挥的态度,和不能自控地僵硬和紧张,他越发想搞懂为什么,为什么只有他不行,这种“超过”,跟他平时行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。众所周知的皮肤饥渴症患者可不是他。拍得次数多了,好像又习惯了,都是需要用心对待的工作而已。这次是3vo一起的拍摄,吉野北人斜着眼睛看着川村壱馬,“kazuma,我们也拍了很多双人裱纸了,你最喜欢哪一次?”
他们从来不聊这个,Riku倒显得很有兴致。
“我最喜欢上次的Vivi,Riku san,Vivi真的很会拍。”他从包里拿出旧杂志,饶有兴致地翻了起来,大拉页上他的手指放在相方的喉结上,他用来唱歌,说话的地方。
在自己靠近的时候,莫名干渴,吞咽唾液的地方。
“你还自己买了啊。”川村壱馬的声音里带了点奇怪的尴尬。
“我都买了。”吉野北人看着他,“在便利店里看到,会有点哈子卡西,但还是都买了。”
Riku是需要他俩去带动一下的那个,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已经他们之间被培养出的一些古怪的默契,比如吉野北人扣扣川村壱馬的肩膀,他的脑袋就倾斜靠过来,巴普洛夫的狗。
“要好好工作呢,kazuma,你是最要好好工作的不是吗。”
他的手划过颈项和脸颊的棱角,手指上是滑腻的触感,再偏过头去看他涂了紫色带闪唇彩,像被自己下毒一样的脸。他现在是谁呢?天堂光辉,高城司,还是现在肩负着出村任务,被包办跟喜欢的人不情不愿卖腐的吉野北人呢?
哪个有机会触碰哪个就是真的,他这个人,很务实。
川村壱馬跟他一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隐隐觉得自己玩脱了,被摁在门上的时候更加确认了这点。发现的是不是有点太晚了?又或者是,他从来不想走到这一步,但赢的还是自己。鼻尖蹭了上来,嘴唇也贴了上来,是比混混男高生更深沉的攻击性。他的手指轻轻地一下下扣着门,湿润的舌尖颤抖着,吉野北人冷静地安抚他,将他的手拿下来在掌心里抚平,再放在自己的胯骨上。
“kazuma,我一直是准备好的。”他勾起一个甜美的微笑。
一开始是背对着的,裤子都只褪到脚踝,川村壱馬喜欢碰乳头,把一边玩得立起来,另一边擦在冰凉粗糙的墙面上也跟着立起来。当然不是很舒服,没有人天生习惯做这个,但吉野北人享受这被猛烈需要的感觉。被干到深处的时候,实在是感觉有点荒唐,不上不下,才抓住对方的手,开口祈求不大体贴的相手也给前面一些安慰。他在对方的手心里很快射了一次,又被就着连接的姿势抱到床上翻到正面。川村壱馬终于做好心理建设,敢看着他的脸做了,凌厉的眼神胶着在他微微蹙起的眉目上。他们就深深地坦荡地注视着彼此,像演唱会的时候一样,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些奇怪的默契,包括做爱,但又对这种强烈的渴望感到害怕,以至于需要准备一些借口和说辞。
川村壱馬大量浓稠的体液溅在他的床上和胸腹部的时候,他仍大口喘着气脚尖和指尖发麻。
“你还想要什么?你也想干我吗?还是掐我脖子,把我绑起来?”他语气有一些调笑的意味,也有一点隐隐的发狠。不打自招咯,原来一直知道啊。
“下次再说。”吉野北人不置可否,“今天只要再好好接个吻就可以了。”
下弦月在窗外细细的很皎洁,透过纱帘模模糊糊地印进来,像他们透过角色掩饰,借用隐喻却不肯直说的情感。
川村壱馬摸着他的耳朵和头发,身体再次覆盖上来,将月亮挡住了。